随着极端性的封锁措施在各国急剧蔓延，过去急于向欧盟靠拢的波兰甚至人为挖断公路，断绝欧洲频密的高速公路网，美国以及欧洲国家，也包括大部分亚洲国家，彼此封锁，断绝航线，封闭边界，拒绝外国人入境，这种封闭与隔离措施是前所未有的，瘫痪了整个世界，让整个世界的经济形势急剧发生改变，每天都不一样，每天都有新的变化。

 

在美国，华尔街的巨大动荡已经吓坏了不少人，很多人以为大跌之后，第二天市场就能恢复平和，尤其是在看到美联储干预之后，更是乐观地认为，这不是金融危机，直到看到市场大跌连续发生，才意识到大事不好。几乎是骤然之间，美国股市已经从高点跌掉了三分之一，而全球流动性已经骤然抽紧，美元汇率不断刷新高度。现在的美国，疫情还处于爆发阶段，病例数字还在不断刷新纪录，造成了普遍的紧张以及华尔街金融市场创纪录的崩溃性下跌。随着联邦以及各州疫情的日益恶化，美国政治家们基本处于精神崩溃的状态。为了遏制新冠肺炎疫情的蔓延，美国政府下令数以百万计的工人、学生和消费者保持闭门不出的状态，美国各地的失业申请人数因此激增。

 

在俄亥俄州，上周（即3月16日这一周，下同）前两天有超过4.8万人申请失业救济金，而前一周同期的统计数字只有1825人。在宾夕法尼亚州，一天内约有7万人寻求失业援助，是前一周总数的6倍。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申请失业救济支票，引发了新的问题：美国各州的财政处于崩盘状态。美国各州是否储备了足够的资金，以供政府度过此次失业潮，直到危机结束，这是非常令人担心的问题。很多人担心，民众对援助的需求将会超过各州的支付能力。

 

罗德岛州长雷蒙多说：“我们的失业保险基金现在受到了相当大的冲击。”在罗德岛州，与新冠疫情相关的失业申请在一周内就有1.8万人。民主党人雷蒙多表示，罗德岛州需要资金补充，并希望联邦政府提供帮助。宾夕法尼亚州在今年1月才终于偿还了2012年发行的数十亿美元债券的最后一笔款项，了结了上次经济衰退时的失业基金债务，现在新的大麻烦又来了。在田纳西州，新的失业申请人数在过去一周中增加了2倍。密歇根州的失业机构在3月18日表示，他们收到的失业申请是正常情况下的5倍多；明尼苏达州表示，该州每小时收到超过2000份失业申请，而通常只有40或50份失业申请。

 

实际情况可能更加严重，因为目前避免聚集的命令使得申请福利变得更加复杂了，一些州的失业办公室对公众关闭，各州已经将很大一部分失业申请办理从办公室转到了网站和电话上。新泽西州州长墨菲表示，上周初由于申请失业的人太多，这个州劳工部的网站都崩溃了。许多州的州长和立法者都在上一周迅速采取了行动，让民众能更快地获得失业救济金。堪萨斯州的立法者们3月17日迅速通过了一项立法，取消了失业一周后才开始领取救济的时间限制，并将领取救济金的期限从16周延长到26周。

 

特朗普政府提出的经济刺激方案可能接近1万亿美元，其中包括在几周内向美国人发放支票，帮助他们支付食品、账单、抵押贷款和房租。参议院在18日批准了另一项法案，将向州失业保险计划注资10亿美元。不过，这种规模的努力可能远远解决不了问题，上一次经济衰退导致了35个州的失业信托基金破产，为了支付失业工人的工资，这些州总共背负了400多亿美元的债务。为了偿还债务，许多州增加了对于雇主的税收，一些州还削减了未来失业者的福利金额和期限，才勉强度过难关。高盛公司有关人士估计，要初步解决现在美国的问题，估计需要数万亿美元的支出。截止现在，美国联邦政府的援助力度几乎可以肯定会超过2008年“经济大衰退”，至于未来的美国经济，已经有越来越多的经济学家相信，美国可能进入或已经进入自2008年以来的首次衰退。

 

实际上，全球经济的恶化不可能仅仅局限于美国，中国更加不会例外。

 

中国与美国一样都是世界最大的经济体之一，同样面临病毒疫情的冲击和影响，而且中国病例人数相当于美国目前（注：北京时间3月22日数据）病例人数的几乎3倍，死亡人数相当于美国的9.4倍，受冲击和影响的程度远比美国要严重的多，根本不在同一水平线上。虽然中美两国的经济结构有所不同，产业门类不同，居民财富水平和生活水平不同，但作为世界上两个最大的经济体，美国经济所受影响和冲击的宏观规模，还是可以形成参照和对比。如果说美国需要数万亿美元来给经济“托底”的话，那么中国所需要的资金规模应该也不会差很多。如果一定要说差别，可能最大的差别在于，美国还可以“印票子”由世界来买单，但中国“发票子”则只能自己扛起来，这是人民币国际化滞后、债券市场不完善造成的。

 

实际上，远在病毒疫情发作之前，中国的经济形势和政府财政形势就非常困难。

 

中国经济在整体上处于持续下滑的轨道上，从2013年到2019年，中国历年的经济增长率分别为7.6%、7.3%、6.9%、6.7%、6.9%、6.5%以及6.1%，经济在“正常”情况下也是持续滑降，这样的形势与2003年“非典”时期的经济弹性根本无法相比，“非典”时期的中国经济虽然也受到很大的影响和冲击，但那时的中国经济正在起飞，经济的“三驾马车”跑得很快，而且“非典”疫情主要影响的是中国，世界市场并无大的问题，中国在外部需求的支持下，在外部资金源源不断的输血下，得以很快恢复，全年经济增长率最后依旧达到了10%。

 

在政府财政领域，中央财政就不多说，本来长期就是赤字财政，难获喘息的机会，现在更是雪上加霜，百上加斤。地方政府的财政也非常困难，像北京和上海这样的一线城市财政收支，2019年分别是负1023亿和408亿，实际就算是2007年到2016年的黄金时期，地方财政盈余也是负值。在中国的所谓经济强省，那些高楼大厦平地起的地方，2019年广东的财政是负3418亿，四川是负5353亿，江苏是负2367亿，山东是负3021亿，浙江是负1909亿，至于这次发生重大疫情的湖北省，2019年原本财政就是负3487亿。这些经济强省的财政开支如此紧张，其他的地方财政状况就不用多说了。现在很多地方都是靠混改，买卖家底子也就是国企股份，实际是通过砸锅卖铁，拿非税收入在支撑门面。总之，各地财政负担原本就沉重到接近绝望的程度。

 

经济如此，财政如此，那么企业呢？家庭呢？用标普全球评级的委婉说法是，中国企业的债务增长空间不大，但盈利水平将不如过去几年。换句话说，压力更大。截至目前，中国政府、企业以及家庭的总债务占GDP的比值已经超越了300%大关，达303%。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显示，2020年2月份，受疫情影响，中国制造业采购经理指数（PMI）直线下落为35.7%，比前一个月下降了14.3个百分点。实际上，由于土地经济和房地产交投受限，等于是“钱源”受限，让中国经济原本就处于边缘状态上，摇摇欲坠。在中美贸易战中，中国在压力之下做出让步，原因也在于保住海外市场，争取现有的经济增长，但现在病毒疫情一来，就算是没有关税之争，海外市场也不行了，仅靠点蹭热度的医疗产品，如口罩、呼吸机的海外出口，根本解决不了问题，更何况还要自用？这些产品尚不能有效出口争取市场。

 

中国的情况如此，亚洲和欧洲的情况也不乐观。欧洲的疫情病例数字一直在急速上升，类似意大利的死亡数字相当令人吃惊，形势所迫，千夫所指，欧洲各国的互相封锁基本已经全覆盖，失业潮和倒闭潮出现，经济和市场同样处于濒临崩溃的状态。

 

所以，综合考虑现在全球疫情可能的发展和延续，结果令人相当悲观。面对病毒疫情，在社会舆论汹涌的压力下，各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极端措施，即便仅仅维持到今年夏季结束，还是会失去半年时间，而在这半年时间里，10亿发达市场的人口在家，8.5亿学生停学，世界经济实质上处于停摆状态。很明显，目前世界各国大大低估了经济所受疫情的影响和冲击。试想，半年时间全世界不干活，“集体放假”——放假还有旅游和消费的发生，还有众多服务业产值的提供，但这次“集体放假”实际上是一种世界性的经济休眠，什么价值都没有，这种情况要是能有好的结果，世界经济秩序维持正常或者迅速恢复正常，那简直就是神迹发生了。当然，我们希望有神迹出现，病毒可能会随着夏季的到来而渐渐消失，但神迹很有可能不会在经济层面上出现，损失依然确定，这就意味着，二战后最大的一次世界性大萧条正在敲门。

 

对于中国来说，需要警告的是，前几天可能还在责怪世界各国没有采取激烈的防控病毒措施，没有做好“中国作业”，但可能用不了多长时间，很快就会被迫转变为要求各国开放边界，恢复正常经济秩序了。因为再这样拖下去，谁也承受不起，大家一起经济崩溃。这当然是全球化的后果，但也是客观现实。而且更要命的是，现在全球医学界的哪位权威也不敢打包票，称这个病毒不会在世界上一番天翻地覆的大折腾之后，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刻再度卷土重来。仅仅是这一点，就意味着整个世界正深陷环境大危机之中。

 

现在，所有这一切事实上已经让世界经济的脆弱性显露无遗，世界任何一国都难以独善其身。可能有人见过1987年的华尔街股灾，有人见过亚洲金融风暴，有人见过2008年的次贷危机，我要说的是，这些危机时刻都没法与将会出现的世界性大萧条相比，这是战后最大的一次大萧条，而现在是祈祷的时刻。（文章写于2020年3月22日）